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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和月亮(1 / 2)

“…你一个人在这干嘛呢?”沉茗随手把一直拎在手里的垃圾桶放在地上,有些迟疑地朝顾祈荣走过去。“陪我坐一会吧。”顾祈荣弓着背坐在乒乓球台上,拍了拍自己的旁边的位置。乒乓球桌老旧的水泥台面已经变得坑洼不平,桌角处也已经断裂,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半截钢筋。沉茗看着顾祈荣修长白皙的手摇了摇头,“我不坐了,这里太冷了…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?”“我把我的衣服给你,”顾祈荣腿一伸就从球台上跳了下来,不由分说地把一旁的大衣披在沉茗身上,“这样好点了吗。”沉重的大衣上没有沾染一丝顾祈荣的味道,明明在冰冷的水泥台面上放了很久,但沉茗还是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着她。“…可以陪我聊聊天吗,一会就好。”顾祈荣垂着目光注视着沉茗,低沉沙哑的嗓音像是在施展咒语一般。“你不冷吗?”沉茗低头看着他被风时不时吹起的衬衫下摆,感觉他像一把随时会被吹散的碎纸屑。顾祈荣笑着摇了摇头,他微微俯身,帮沉茗拢了拢大衣的领子,他冻得有些发白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沉茗的脖子,冰得她打了个哆嗦。“抱歉,我的手有些凉。”“没事。”沉茗披着顾祈荣的大衣,坐到了身后的乒乓球台上。顾祈荣也挨着沉茗坐了上来,两人的胳膊贴在一起,沉茗竟然觉得他衬衫下的体温比自己还要高。“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呢。”顾祈荣抬头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喃喃说道。“今天应该不会下了。”沉茗也跟着他抬起头,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顾祈荣和头顶上的月亮哪个更白一些。“…分班你还会选文科吗?”顾祈荣突然改变了话题。虽然这个问法让沉茗觉得有些奇怪,她并不记得自己有跟他提过选文的事情,但她还是点了点头,“应该会吧,你呢?”顾祈荣回头去看她,沉茗被他看得莫名有些紧张。“…我不知道。”顾祈荣深深地注视着她,沉茗头一次在顾祈荣的眼中看到了迷茫、犹豫以及其他一些更为复杂的情绪。“选你喜欢的就好了嘛。”沉茗率先移开了目光,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,躲避着和顾祈荣的对视。“那你选的是自己喜欢的吗?”顾祈荣看着沉茗的侧脸,有些失神地问道。“当然了。”沉茗晃着小腿,眼底浮现出笑意,“虽然还不知道以后会做什么,但至少现在我很喜欢学文科。”“哦?那我正好和你相反,我以后想学医,但我…我不知道…”顾祈荣皱紧了眉头,他苦恼落寞的样子让沉茗觉得这似乎不是“选文还是选理”的问题,而是更为艰深的“生或者死”的抉择。“你有什么别的顾虑吗?”在沉茗看来,像顾祈荣这样对一切都游刃有余、不急不躁的人,她想象不出他会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所牵绊、束缚。

“…家里人想让我学文,以后当律师。”虽然顾祈荣对在表达上做了一些变通,但实际情况也差不多如他所说——顾誉华答应后续会配合他变更沉茗的监护权,也暂时同意了他以后将和沉茗结婚。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听从顾誉华的安排,包括他未来的专业、学校、职业。沉茗当然不知道这对父子背后的交易,只是单纯以为又是典型的东亚家庭矛盾罢了。“原来你这么自我的人也会为这种事情烦恼。”沉茗蜷缩起双腿,下巴垫在屈起的膝盖上,把自己整个人都缩在顾祈荣的大衣里。“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,我也要因为一些重要的东西,而必须放弃另一些重要的东西。”顾祈荣似乎轻轻叹了口气。沉茗原本还想问他打算放弃什么,但顾祈荣似乎不想再多说,他吸了吸鼻子,从乒乓球台上跳了下来,“快下雪了,你赶快回家吧。”顾祈荣整个人苍白得就像今晚的月光,他全身上下唯一有颜色的就是通红的鼻尖和耳垂。沉茗看着面前的顾祈荣,突然害怕他会像个瓷器一样碎得体无完肤,于是她鬼使神差地说道:“你往哪走,我送你一段吧。”顾祈荣今晚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情,他张了张嘴,不过很快就弯着眼睛笑着说:“好啊,你把我送到北门就好。”北门是学校的后门,离cao场很近,只有两叁分钟的路程,平时几乎没人从那个门走。“好。”沉茗点了点头,也从球台上下来,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还给了顾祈荣。两人就这么肩并肩走着,从cao场到北门的这段路对于沉茗来说极其陌生,她有种错觉是要和顾祈荣去很远的地方,心里隐隐有些不安。不过还好沉茗很快就看见了学校北门,门口“校外人员不得入内”的警示牌让沉茗觉得像看到门卫保安一样亲切。走出校门,顾祈荣在沉茗面前站定,“就送到这吧,你快回去吧。”沉茗点了点头,却没有离开。“…那我走了。”顾祈荣伸出手在沉茗的面前挥了挥,然后转身离开了。学校北门和正门似乎是两个极端,没有烟雾缭绕的小吃摊和聚集喧闹的学生,唯一称得上有生命的就是路边的稀疏的枯树和路灯。路两边路灯的间距很大,沉茗看着顾祈荣的身影越走越远,逐渐走入了两盏灯之间的黑暗中,像是被吞噬进了另一个空间。沉茗一直站在原地,直到完全看不见顾祈荣的背影,这才发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刺痛和酸涩。她低下头闭上眼睛揉了揉,再睁眼时视线被分泌的泪液模糊了,她看到黑色的柏油马路上隐约闪烁着一些细小的亮片。沉茗眨了眨眼,擦干挂在睫毛上的眼泪,抬头看向头顶的路灯——一片片晶莹细碎白色的雪花缓缓飘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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