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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宗拜师前三年,新弟子都要先去各宗听课, 但长老们是不会给刚入门的新弟子讲学的,通常都由各宗师兄代劳。卫嘉玉是文渊首席, 授课最多。那时候山上大半弟子都曾听他讲学, 他几乎算是山上的半个老师。

姜蘅刚入山时也曾听过他的课, 但那时一屋子五六十人, 离得太远并没有机会与他说过话。直到她拜入药宗,那时她已在烟波峰, 与许多同门不同, 她拜入药宗之后, 却对世间各类奇毒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, 整日里待在书阁,更是叫许多同门觉得她为人古怪。加之她自小长相普通, 性情孤僻,不善与人交, 因此有些自卑,山上几年, 她都没有交到什么朋友。

一年山中大考, 她抽到的考题是替一个风热病人解毒。这题不难,但也意味着要想取得上等十分不易。姜蘅不愿交一份寻常的答卷, 因此轮到她时, 她上前递上答卷, 一边将自己写这方子的心得从头到尾说了一遍。

没想到话才说了一半, 忽然听一旁的先生开口斥责道:“胡闹!”

姜蘅吓了一跳, 殿内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来。负责主考的丹阳长老走过来, 接过她的答卷看了一眼,神情也不好看:“这是你写的方子?”

“是。”

“你可知道这是一张制毒的方子?”

姜蘅低着头,不敢隐瞒,如实道:“弟子知道。”

“既然如此,你为何要写这样一张方子?”

“因为……这方子亦可解毒。”

丹阳长老摇摇头,叹息道:“这方子虽能解毒,可你知道用这方子要给病患徒增多少苦痛?你行医济世,遇见的都是活生生的人,明明有更好更稳妥的方子为何不用,偏偏却要剑走偏锋,用这样以毒攻毒的法子?”

一旁的先生也板着脸训斥道:“你自负才高,心性偏激,眼里药比命大,这样下去,将来下山,迟早也要误入歧途害人性命!”

他这话说得重极了,姜蘅一时间面色苍白,想要分辩却又说不出话来,只感觉殿内安静下来,像是所有人都朝她看来,又觉得殿内嘈杂不堪,这安静背后有无数人都在指着她窃窃私语,只让她感到喘不上气来。

她眼里渐渐蓄起泪水,脑子里面一片空白,几乎连求情都要忘了。万籁俱寂之中,只听有人缓步走到她身旁,同丹阳长老道:“弟子可否看看这位师妹的方子?”

卫嘉玉来这儿本是为了来送弟子名录,不想正巧碰见此事。他进门前已在外面听了个大概。此时见她失魂落魄坐在一旁,这才开口多问了一句。

药宗的诸位师父们自然是认得他的,听他开口倒也没有人斥责他大胆,丹阳长老将那药方递给了他。卫嘉玉接过药方看了一遍,转身同丹阳长老道:“依弟子看,这位师妹写的药方并非毫无可取之处。”

只因说话的是卫嘉玉,即便他并非药宗弟子,殿中众人也不由得耐下心来细听。丹阳长老道:“说来听听。”

“寻常解风热的药方虽好,但里头有几味药材价高,并不易得。这位师妹的方子药性虽烈,里头的药材却都极为寻常。人人都知病中该用好药,可对穷苦百姓而言,病痛固然会夺去人的性命,穷困潦倒亦会如此。师妹这方子对一些人来说,未尝不是一副救命的良方。”

他说这话时语气始终平平,殿中却因他的话静了许久。丹阳长老转头看向姜蘅:“你写这药方时心中是这样想的吗?”

姜蘅咬紧嘴唇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,殿中同门的窃窃私语声像是一瞬间消散了。过了许久,丹阳叹了口气,没再逼问,只挥手叫她退了出去。

第二天门中师兄带了她成绩来——是个乙等。虽不是顶好的成绩,但经过昨日,她已是庆幸不已。

那日之后,她找到机会当面同卫嘉玉道过谢,不过对方神色淡然,只说是“举手之劳”,并没有多说什么,反倒叫她心中更为记挂。之后直到她下山出师,正经论起来二人也不过只有那一次的交集罢了。

到如今,时隔几年,他更是早已将这桩事情忘了,连带着她也不曾在他心里留下过多少印象……

怀安堂内,卫嘉玉接过她给的药瓶,又同她道了次谢。

“这没什么,”姜蘅低下头,避开了他的视线,几乎算是自言自语道,“师兄也曾帮过我。”

“算上无妄寺那回,师妹已不止帮了我一回了,怎么算都该是我欠师妹一份人情才是。”

他本是玩笑之语,却没想到姜蘅摇了摇头,低声道:“对师兄而言,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,对我来说,却是此生不可再得的幸事。”

卫嘉玉愣了一愣,他看着眼前微微抿唇,神色却意外认真的女子,好似终于从这几句话间,明白了什么。

初秋花事已过,群芳凋零。不知谁家院中种了桂花,秋风过处,终于叫人嗅见那藏了一整个夏季的馥郁花香,隐隐绰绰,欲语还休。

姜蘅许久不见他开口,一股热意漫上脸颊,寂静间,忽而听他温声道:“师妹这话是看轻了自己,也是高看了我。”

他将话说了三分,留了七分未尽之意,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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