悬着的心,终究是吊死了。挑食会带来一些小毛病,不严重——喻闻决定待会儿就这么告诉老板。但现在,他要找谢鹤语要个说法。他向我的!老板!告状!艺人的形体管理是签在合同里的一部分,指责他挑食跟指责他违约有什么区别!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!谢鹤语目不斜视,城市霓虹灯落在他脸上,把高挺利落的侧脸勾勒得更加深邃——他不仅毫无负罪感,还在肆意散发帅气。喻闻抱着一兜橘子生闷气,在妄加指责前,他要跟谢鹤语聊一些成年人的话题,精准破防。“谢老师怎么看出来我挑食?”“味觉敏感的人,容易挑食。”“哦,那谢老师工资多少呀?”“……”颤抖吧!这就是成年人间残酷的社交话题!不料谢鹤语飞快侧目看了他一眼,似乎很诧异,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,两枚银戒尽显潮男本色。“我没有工资。”喻闻笑意一滞。……怜爱了。在下车前,涛涛如洪水般汹涌的怜惜修复了他与谢老师之间岌岌可危的兄弟情,喻闻原谅他了,单方面的。谢鹤语礼貌地从他手中接过水果,喻闻看到装饰戒的不规则几何图案在闪闪发光,再一次真心实意地夸赞:“谢老师的戒指真好看。”这次不需要对视和沉默,谢鹤语抬手就把戒指呼拉下来递给他。“给。”……这不仅仅是单纯的友谊。这是审美与审美的契合,灵魂与灵魂的共鸣!喻闻戴上银戒,羞涩摆弄两下,“我觉得有一点那种……”谢鹤语:“美国街头的潮男风味。”……谢老师,他的知音!他的挚友!他的八拜之交!一直到进电梯喻闻都还在摆弄那两枚戒指,沾沾自喜像只得意的猫,全然没注意到谢鹤语不知何时打开了他的塑料袋,偷吃了他的橘子。谢嘉茂打开塑料袋,发出尖锐爆鸣。“小谢!你怎么把每个橘子都剥开了?!”星光传媒的老板大声埋怨:“我们就四个人,吃不完多浪费!一二三……十三个!每人要吃三个及以上,明天上火怎么办!”谢鹤语一进门就熟门熟路地穿上围裙进了厨房,万万没想到这顿聚餐他的定位竟然是厨师,喻闻站在厨房门□□活怜爱了他十分钟。紧接着被告知谢老师与他的顶头老板有某种血脉联结,在同一户口本上那种。——他们是叔侄。喻闻:小丑竟是我自己。公司内部聚餐,自然邀请了公司所有成员,星光传媒的四位骨干齐聚一堂,共同畅想他们光辉灿烂的明日。……其实就是谢嘉茂死磕好几个月,终于把高导嗑了下来。按捺不住想把自己的战绩分享给公司其他两位,于是组织了这场聚餐。高开宇答应跟他签约的那一刻,他真心觉得自己是全宇宙最帅的男人。反正人不多,就四个,因事发突然,地点就选在谢嘉茂自己的公寓,简单吃顿火锅,再让谢鹤语做两个家常小菜,一顿饭下来几位骨干推心置腹,抵足而眠,公司做大做强就看他们能不能诞生堪比金坚的情谊了!高导之前跟喻闻合作过,签约前也听谢嘉茂说过这个“公司上下唯一金蛋蛋”,还算熟悉,简单寒暄两句,扯过谢嘉茂手里的塑料袋,见一个个橘子被开膛破肚,几乎每个都缺失了一瓣,立即将矛头对准了谢嘉茂:“你是不是苛待小谢了?!”“怎么可能!小谢是我亲侄子!”两名中年男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,喻闻默默看向厨房忙碌的谢鹤语,为自己的以己度人反思一秒。就他们星光传媒,关系户更没活路啊。关系户没工资,瞧谢老师馋的,都偷吃他的橘子了。怜爱了。喻闻穿过两名中年男子大打出手的战场,从塑料袋里挑了两个橘子,仔细揣在怀里,做贼似的溜达到厨房。“谢老师,来,多吃点。”他把橘子捧到谢鹤语面前,满脸慈祥。谢鹤语盯着他手里的橘子,疑似大脑宕机了一秒。
随后他反应过来,洗净手回到客厅,在谢嘉茂“小谢你说话,小谢你说句话啊!”的呐喊和高开宇“小谢别怕,没钱跟叔说”的关怀中,面不改色打开塑料袋,从里头挑出两个橘子。两中年男子扭打在一起,他看都不看一眼,有种让人心疼的习惯和淡然。“我尝过,这两个最甜。”他朝喻闻伸手,宽厚修长的掌心稳稳托着两个橘子,橘子皮剥得开花似的,“吃这个吧。”原来把橘子皮剥成鬼样是为了做记号啊。喻闻福至心灵,又悟了。他的感动尚未来得及诉诸于口,只听客厅里哐当一声。扭打的中年男子们不小心把正在加热的火锅汤底打翻了。高开宇眼疾手快拎起地面插座,怒容道:“你——”一抬眼,谢嘉茂站得老远,抬手指他,向谢鹤语告状,“小谢,他干的。”高开宇:“……”高导两眼一闭,看不到星光传媒的未来。喻闻默默闭上了张开的嘴,在“有你是他的晦气”和“big胆这可是顶头老板”间反复横跳。 直播一顿闹腾,近九点才吃上晚饭。虽然老板吹嘘将签下高导的功劳完全归功于自己,但高导并非只是公司的签约导演,喻闻以仅有的商业知识听了两耳朵,私以为这种占有公司股份的,不能算同事,怎么着也是自己的顶头老板之二。饭桌上只有谢老师跟他同病相怜,喻闻默默搬着凳子挪到谢鹤语身边。“谢老师,一边上学一边来公司帮忙,会不会很辛苦?”中年男子的吵架他插不上嘴,他支着下巴有些无聊,转头找谢鹤语聊天。“还好。”“你今年大二吧?课业应该不轻松。”“嗯。”“谢老师哪个系的?”“计算机。”“哇。”喻闻海豹鼓掌,“跟娱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