贝勒爷离开之前,还不忘多看了纪朵拉几眼,她其实不怎么在意,她认为血气方刚的青少年总是这样,在路上盯着美人看这种事相当稀松平常,尤其还是像自己这样的漂亮女子。而纪朵拉心里在意的反而另有其事,刚刚俯下身来为绵宁擦拭打翻的茶水时她发现,他身上也配戴了一个香囊,款式相当时髦,这才让纪朵拉想起,当时在御花园时成风为了救自己,香囊都被弄破了,这于情于理都该还一个给成风才行。所以纪朵拉下定决心要做一个香囊还给成风,但问题来了,一个来自未来的女子哪知道怎么做香囊,因此她得找人拜师学艺才行。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碧娥,这个碧娥当侍女这么久了肯定是会做的,可自从绵宁走之后,碧娥对她的态度又更加冷淡了,虽然说平日里她就不常摆好脸色给她看。即便如此,纪朵拉仍觉得事有蹊蹺,因为不只是态度,碧娥行为举止都变得相当怪异。因此最后她只好求助景仁宫其他宫女,所幸有名负责洒扫的宫女愿意教纪朵拉,并且还偷偷从库房拿了块间着的缎布给她,使她十分感激。结果纪朵拉挑灯夜战,花了几个晚上的功夫才做好了一个香囊。记得上次被变态骚扰遇到成风相救的时间约莫是傍晚之前,那时他刚好下值,所以纪朵拉便想说赌个一回。这天,她假借要帮硕妃娘娘去太医院领咳嗽药,实际则是偷溜去找成风。太和门占地之大,到了太和门之后,原本还怕找不到他或是担心他已下哨,但还好成风身高够醒目,纪朵拉没一会儿便在一处朱红高墙之下寻着了他。纪朵拉调皮地从背后拍了成风,害他惊了一下,「微祉,你怎么会在这里?一般宫女可不能来这里的。」「我来突击检查你有没有认真干活呀!」成风神情紧张,环顾了四周确认无其他人后,用着极细微的声音说:「别胡闹了,要不你再等我一下,你先找个隐蔽处躲着,再过一刻我便要下值了。」纪朵拉觉得奇怪,便回道:「今日来我只是要拿个东西给你而已,拿完就走了,有什么好躲的。」说到这他又越发着急,他指了身后的红瓦墙道:「微祉你看看,那座墙角下有个小竹篮,里头装着你喜欢的,要不去你去替我看看?」纪朵拉越来越不解成风想干嘛,可她这个人总是容易被好奇心驱使,最终她还是前往查看了。那是一个宫里寻常的竹篮,提起来沉甸甸的,一打开盖子,甜蜜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,里头居然装满了宫内点心,这些点心纪朵拉多半都曾在景仁宫内看过,其中甚至还包含了前几天才刚吃过的马蹄糕,所以她推测这篮点心很可能出自于御膳房。正当纪朵拉还在想这是怎么一回事时,成风已与下班哨交接完,悄悄地走至她身边。他打趣地道:「吃啊!怎么不吃。」纪朵拉翻了一个大白眼,没好气地说:「才刚嫌我重,又叫我吃,你存心想害人是不是?」她又往竹篮里看了看,反讽道:「不过,你当差还自备点心吃,还真是有间情逸致呀!」
成风冷笑一声、接着转过身后背着挥动了手臂,语带疲累地道:「走吧!再不走天都要黑了,你跟你家主子也不好交代。」看见成风自顾自地走了,纪朵拉也赶紧向前追上。「欸欸!那这篮子怎么办呀?你总不能就这样把它丢给我吧!」纪朵拉上气接不着下气地说。「看你是要吃掉也罢,还是扔掉也行。」成风的口气相当平淡。纪朵拉觉得这篮点心来头古怪,现在看着不像是成风自己准备的,反而倒像是谁送给他的,她试探性地问:「那这是打哪来的?」成风这次并没有回答,只静静地走着他的路。今天的暮色格外地特别,像极了一张用了蓝色顏料打底的油画,上头参杂着无数缕橙色及粉紫色不修边幅的笔触,金黄的馀暉穿梭于其中,整体看着像是幅抽象图,每种色调之间却都各司其职,和谐地相映着,并隐隐散发着静謐且浪漫的气息。过了一响,成风才缓缓开口:「至景仁宫的路不像至仁泽门那般远,你方才不是说了有东西要给我吗?」纪朵拉这才被点醒,她几乎差点忘记她溜出来的目的,于是乎她将亲手製作的香囊递给了成风,「喏,这个。上回不好意思,你为了救我,除了受了伤之外,香囊还坏了不是,如今这个还你,就当我还了你人情。」成风将香囊接过了手,仔细端看后问道:「这是你亲手缝製的?」纪朵拉点点头,心中得意全写在脸上,心想这个成风下一步定是要称讚自己。「你绣活干得可真差劲,真该好好学学了。」听到成风的评语,纪朵拉简直气得跺脚,她辛苦的成果居然被批得一文不值!虽然心里不高兴,但她还是告诉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,毕竟这命还是他救的,所以她硬挤出了一个笑容,继续说:「不管做得好还是烂,这都是我花时间製作的,要怎么处置由你便,反正我们俩之后互不相欠。」说完,纪朵拉便头也不回地小跑步至前方不远处的景仁门里,边跑还边挥舞着臂膀背着与他道别。成风与竹篮仍留在原地,看着纪朵拉离去,他逕自打开了香囊,发现里头盛满的尽是各种像是艾草、薰草及雄黄等驱蚊避虫等草药,看到这他便不自觉地会心一笑。他又仔细地将香囊闔上,紧紧握在手心里,那是个浩瀚银河图案的香囊,而现在在他眼里,它可是比头上的夜空还要更加地耀眼。